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誤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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誤會

清風疏朗,逐西的烈日透過稀薄的樹影撒下一地的光斑,低矮的苑墻外一個英挺的身影站在角落,凝神聽著院子裏的一切響動。

她怎麽能把他單獨分享給她的秘密基地和那個契戈分享呢!

雖然這個別苑倒也不是有什麽非凡的意義,不過一向領地意識極強的周景煦還是有些怨念。

不過他的註意力很快被二人的談話內容吸引。

“我看到了喲……你和那個男人。”

“談戀愛……手段……死心塌地!”

……

談話的內容,被周景煦一字不落地聽了個透徹。

如果他沒有聽錯,契戈的意思是覺得他和阿雙是那種關系?然後阿雙並未反對?

可是,阿雙的話頭似乎總是向著太子,先不論契戈那邊是什麽想法,光是那句“明日就是一國之母,何等威風”,就讓周景煦生生聽出一股憧憬來。

阿雙想做太子妃。這是那晚她親口說的。

可是,為什麽她又不澄清契戈對她的懷疑呢?反倒像是默認了下來。難道是因為對面坐著的契戈也鐘情太子?

又或者是因為……阿雙其實是想和他……談戀愛?

周景煦滿腦子回想著那句“心上人”,又想到在太和殿前,唐白雙故意和他親近,誇他“好聞”,更甚至在進殿以後抱著他不撒手……

“四弟,你一個人站在這兒作甚?”

一把折扇突然拍在周景煦背上,把周景煦心裏剛湧現出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打了個煙消雲散。

“咳,二哥。”周景煦被嚇了一跳,觸電般地抖了下身子,才遲疑著轉過身來。

“二哥對那鐵……”周景煦剛起了個話頭,又突然想到什麽,聲音戛然而止。

如果阿雙屬意太子,他再讓二哥從中作梗攪了太子和契戈的事,那豈不是……

飯,可以不吃。契戈必須嫁給太子。

“沒什麽!”周景煦一把扯過往別苑中探頭探腦的周景寧,隨口問道:“少見二哥最近出宮,百花樓的小紅要想死你了吧?”

一說到姑娘,周景寧就來了興致,拿著他那把折扇邊往手心裏敲邊侃侃而談:“前幾日我剛去過,你不知道,如今花街柳巷最紅火的不是百花樓啦,是隔壁的……”

不健康的交談聲漸遠。

……

苑內。

“那你的第三個條件是什麽?”

“第三個嘛……”唐白雙深思了一下,她其實並沒有想好第三個條件,但古往今來的套路,都一定是這樣的:“第三個就是,從此你欠我個人情,以後得無條件幫我一個忙!”

契戈警覺地看著唐白雙,“我是不會讓你做太子側妃的。”

唐白雙翻了個白眼,“誰稀罕你的太子。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?”

“成交!”契戈一看她看上的男人還是她的,答應得十分爽快。

西蕃使臣來了周朝一趟,進獻了國禮,還和周皇宮的禦膳房談了筆買賣,心滿意足地走了。

鐵勒也將在不日後出發,按照之前說好的,用契戈公主,換周朝與鐵勒百年和睦,減免五年貢稅。

走的那日,唐白雙被景祥帶著去了最高的宮墻上往下看,數十人的鐵勒使臣縱馬絕塵而去,留下契戈一個人站在宮門口站了許久。

不知為何,唐白雙看著這樣的契戈,覺得有些心酸,她雖然看不到契戈的表情,但她覺得她能對契戈感同身受。

她和契戈都是身處異鄉的兩個孤獨之人,在他鄉異國無依無靠,每天都生活得提心吊膽。

“哎景祥,你說,你要是被自己的家裏人送去遠國和親,你難過不難過?”

周景煦正叼著草根,被這話問得嗆了一下,怪異地看了唐白雙一眼,她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?

但還是認真回道:“我願為周朝戰死沙場。”

唐白雙想起上次的談話,“你原本是將軍嗎?你是從戰場上被提為貼身侍衛的嗎?還是說你從小就在宮裏。”

這個問題周景煦並未深想,下意識回答:“我自然從小就在宮裏。”

他目光微垂,濃密的睫毛如鴉羽般輕顫,晨曦的微光點點映在他英氣的面頰上,該是副極為養眼的畫面。

可唐白雙看著景祥的眼神從吃驚逐漸變為惋惜。

原來……景祥是太監啊……

這也太可憐了。

遠行的鐵勒使臣終於化為一個墨點,再也看不見了。

“哎阿雙。”周景煦回過頭,“我告訴你個秘密!想不想聽?”

唐白雙及時收回自己滿臉的惋惜之色,語氣忽然就溫柔了許多,景祥已經是個太監了,她可不能因此就歧視人家,景祥多好的一個人啊,她以後要對景祥更好一點。

“咳,什麽秘密呀?”

“中秋賞月會後,宮裏會開始籌辦皇家秋闈,去鹿鳴山上打獵,你想不想去?”

“打獵?”唐白雙頓時來了興致,這麽經典的古代野營活動,她怎麽能錯過呢!“我當然想!”

“那你就等著!我保準把你帶去。”周景煦咧了咧嘴,心裏樂開了花。

好,這麽輕易就答應了,她果然想跟他談戀愛!

唐白雙看著景祥明媚的笑容,心裏不禁又泛起一層悲哀,景祥經歷了那種事,卻還這樣快樂陽光,真是個很好的人呢。

“景祥,你真好呀。”唐白雙輕聲誇了一句,衷心希望景祥能一直這樣快樂下去。

周景煦卻被這一聲誇得有些心底發酥,少女的聲音溫柔又綿軟,望著他的眼神澄澈又靈動,腦子裏情不自禁開始想,阿雙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起開始喜歡他的呢……

也許,是他救了她的那晚,就已經有了。

周景煦心裏頓時甜絲絲的,一邊又開始發愁,他要是和一個宮女在一起,父皇會不會同意啊?

……

八月十五,中秋賞月宴,此乃皇室家宴,規律和上次國宴相同,只要禦膳房得了空的宮人,就可以過來看看。

唐白雙再三發誓和保證自己真的不會做月餅之後,又溜之大吉了。

皇室家宴啊!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多麽好的機會,能夠真真切切全全面面地認識一下皇帝的老婆孩子們。

宮裏的妃子究竟有哪些,都長什麽樣,皇帝到底有幾個兒子,是不是越養越不好看……這些都勾起了唐白雙極大的好奇心,何況,這些信息說不定會對她以後的發展有所幫助!

當然了,這還是需要景祥的幫助,可不知為何,這幾日的景祥仿佛失蹤了一般,連個影子都見不著。

“什麽??”

周景煦不可置信地看著高居上座坐著品茶的二位,連喝茶的姿勢都一模一樣。

“往年不都是這個流程,你怎麽大驚小怪?”一位年近四十的婦人輕放下了手中的茶杯,淡淡睨了周景煦一眼。

婦人生得美艷非常,儀態雍容華貴,盤梳精致的發髻間插著一只鳳釵。

“可是母後,這次不一樣……”

“哪裏不一樣?阿弟難道連給父皇祝詞都不肯了嗎?”抱著茶盞閉目養神的太子雙眼睜開一條縫隙,面上猶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
“你給我閉嘴!”

“放肆!”婦人低斥一聲,“你怎可這樣跟太子說話!”

周景煦翻了個白眼,“反正我不去,就說我病了,再不濟,說我死了。”

“景煦!”婦人的神情逐漸由不耐轉為激動,眼神悲哀地看著周景煦,“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?”

“母後,阿弟不過是一時氣話,母後又何至於動怒呢。父皇那邊的說辭,便由兒臣去說吧。”周景明收斂起不正經的神色,急忙上前說話。

聞言,周景煦終於滿意,盯著太子威脅道:“再敢說我吃多了去出恭,回來我就打你。”

太子輕笑一聲,目光柔和地瞧著周景煦,“知道了。”

中秋夜宴上,精雕細琢的翡翠琉璃燈掛滿了整個長廊,在流光月華下熠熠奪目。

秉承中秋團圓之意,宴會上的桌子舍棄了原本慣用的矮腳方桌,而是分分成一個一個的圓桌,鋪上刺繡精致的梨花絨布,再在上面布食。

唐白雙惦記著景祥說過會偷太子的月餅給她吃的話,時不時張望著四周尋找景祥身影,卻仍然是什麽也沒看到。

不會被太子當場抓獲打死了吧?

唐白雙甩了甩腦袋,不至於,不至於,上次景祥那樣頂撞太子都沒事呢,他和太子的關系一定非同一般。

正尋思著,聞得一聲細軟綿長的“皇上駕到”,這一大片是人的都跪了下去。

唐白雙離得遠,大著膽子擡頭去看,見皇上身邊還並行著一個氣質矜貴的女人,約摸四十歲的年紀,一身黑絨金絲鳳袍十分威嚴。

這就是皇後吧?她來了這麽久,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皇後。

她想起壽喜鍋那次皇後賞給她的那些個金錠子,頓時覺得眼前的女人親切美貌了不少。

“平身。”皇帝被皇後摻著坐到了龍椅上,幾句寒暄之後,居然開始慷慨致詞。

那內容大致是昨天的我們生活艱苦辛勤,今天的我們物質更上一層,明天的我們將親手再創輝煌……

冗長的一大段,用的還是文言文,唐白雙聽得昏昏欲睡,差點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。

正生不如死時,她的肩膀就被拍了拍,“哎你這可是藐視君威啊?”

唐白雙回頭一看喜極而泣:“景祥!我想死你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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